1987年4月7日,我清楚地记着这个日子。在这一天里,我经历了人生的一个转折,从一个我熟悉的环境,抵达一个我陌生地域,迎接我的除了宽大少有人影而显得荒芜的街道,再就是一场大雪了。
那一年,那一天的雪,在整个马路和街道上堆积着,嫩白的雪不断融化,形成一条条小溪流,有的在戈壁上下渗,有的则在柏油路上如泣如诉,全是悲伤的情绪,使我对这个城市的冷漠有了深刻的领教。
这个城市就是嘉峪关,翻开1987年4月7日的气象记录,那一天的雪肯定是多年不遇的。
一直在敦煌老家窝着,从1986年秋天开始,我就离开了敦煌的新墩学校,半年多的时间里,先是去阿克塞哈萨克自治县的县委报道组报道,后来又莫名其妙地逃跑,把焐在怀里焐得发烫的人事档案拿到酒泉,先去找同乡和朋友秦川,秦川又带我去拜访酒泉名流武励兴,酒泉教育学院的一个职工宿舍里,武励兴仔细地看了我的人事档案,猛地拍了一下桌子:有了这个东西,你可以上国务院。一句话,说得在场的人豪情万丈,大家还喝了酒,旅途的疲劳和失业找工作的忧愁,全部烟消云散了。
二十世纪八十年代,到处都缺人才,要人的单位很多,有文凭的知识分子却很少,调动工作就难上加难了,哪个单位都不愿意放人,我拿着一整套的人事档案,那就等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。
但事实并非如此,我一边在武励兴的宿舍里读书学习,一边找工作,找一处,碰壁一处,都说等一等,等一等,等了好长时间,也都没音讯。好在与武励兴同寝室的老师黄俊白去兰州看病,我就住在他的铺上,读他满床的书,那些书都是平时书店中买不到的,都是一等一的好书。
不知不觉,已经在酒泉住了快三个多月,期间也去过白银、金昌、新疆的哈密、青海的冷湖油田,在这些地方,我都不同程度地找到了工作,但在酒泉住久了,有这么一帮好朋友,就不想再去别的地方。
就在我万分沮丧的时候,酒泉地区文联主席赵叔铭老师给他的学生打了电话,赵老师曾经在酒泉中学从教,有许多学生都是酒泉地区的中层领导,他的学生答应得很爽快,说让我到敦煌县文化局或者县委办工作,相比外地的单位,这已经不错了。
有了这样一个结果,我与酒泉的各路朋友把酒离别,武励兴说此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,还是抽时间去一趟嘉峪关,看了嘉峪关,也就不枉来过酒泉了。
武励兴兄陪我走进嘉峪关巍峨的建筑,在宽敞的城台上,我们两个谁也没有多说话,嘉峪关的疾风吹打着我们的衣领,噼噼啪啪的,有一些悲壮的感觉。
返回的时候,武励兴兄的同学柴凤有早已备好了午餐,饭桌上,武励兴和同学畅谈天下大事,又从天下大事说到我,柴凤有说,干脆来酒钢吧,酒钢教育上缺人缺的厉害。我答应柴凤有试试,不过我不想教书,想干点文字方面的事情。柴凤有也是个急性子,当堂就带我去见了酒钢日报的总编沈忠银,沈主编很客气,但报社的人员已满,无法再接纳新的成员了。我们只好叹息一声,回到当时的教培中心,参加下午的招考。招考的程序很简单,就是讲一届课,我是中专毕业,只能进入小学任教,因而,也就只能讲小学的课程了。记得我的考题讲解《多收了三五斗》,也许是这篇课文应和了我当时的心情,我用心用情的讲述和独特的直奔主题教法,赢得了酒钢四小校长罗玉虎的认可,一堂课之后,他就锁定了我,要求我快速到学校上课。想来想去,嘉峪关距离酒泉更近一些,就到嘉峪关吧,一个决定就这样阴差阳错地在内心里画圈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