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然居在新华路上,一部分暂时还没有分到宿舍,或者说只是想来看看,并没有下决心来到酒钢的学生都住在那里。
我也常常去那里拜访各路朋友,有东北的,有兰州的,有河北的,还有云南的,这么多的人都来了,酒钢那时候正是百废待兴,炼钢工程已经投产,急需要各类人才,只有有毕业证,大学的、大专的、中专的,来者不拒,压下毕业证就办理入厂手续。尤其是急需的钢铁冶炼及工学专业的学生,还能解决老婆孩子的户口。这些优厚的条件,吸引了全国成千上万的知识分子。
那时候整个城市都在骚动,更不用说那些风风火火的年轻人了。他们走街串巷,了解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,虽然它还是显得荒凉、萧条,但年轻人还是喜欢上了它的豪爽和大度、宽容。就像我刚来的时候,干部处的陈科长热心地嘘寒问暖,完全没有一个干部的架子,况且还是一个手握劳动人事权利的干部。
一些爱好文艺的青年,准备成立一个文学社,要出版油印刊物,看得出,青春的朝气在这里喷发,大家在一起,虽然不认识,但见面就熟,你是哪儿来,他是哪儿来的,互相介绍一下,各自故乡带来的特产就汇在一起,大家想吃啥就吃啥。
我记得,第一次去天然居,和几个东北来的朋友聊得很晚,大家说起了长城,说起了嘉峪关的历史,还说起了全国的形势,个人都为个人的前途命运做着各种打算。几瓶劣质的高粱酒,喝得大家舌头打滑,也是豪情万丈地说天道地。
那时,走进天然居,随处都能听见歌声,听见人们关于黑格尔、尼采、康德的讨论,争论的声音可能混杂一些,但那是一股力量,清纯、可爱、入滚滚洪流,无法阻挡。从天然居,我看到了一个城市未来的活力。
后来,天然居渐渐冷落下来了,天南海北的学生潮回落了,企业的各种招聘也渐渐走上了正轨,再也不像1986年前后,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,一张文凭吃天下。再后来,天然居拆除,修建了文化活动中心,天然居拆除的那几天,我常常去看,就像把我灵魂深处的记忆抹去了一样,随着天然居的倒塌,我的内心一下子空落落的。
那时候,照相机是个稀罕物,不然,我会多照几张照片,留做纪念。